【徐謙‧物猶如此】鱔護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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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／林少雯

〈鱔護子〉這則故事，出自古籍《傷心錄》一書。描述一位學士名叫周豫，平日喜吃鱔魚，有一天他親自下廚烹煮鱔魚，但這次奇特的經驗，竟讓他感動到從此不再吃鱔魚了！

周學士煮鱔魚時發生了什麼事，可以讓他從此放棄口腹之欲？原來，那天爐火燒旺了，鍋中的水也煮開了，鍋裡的鱔魚，在從冷變溫最終滾沸的水中漸漸失去生機。但奇怪的是，即將死亡的鱔魚中，有幾條卻曲起身子將肚子抬離水面，只有頭和尾泡在滾水中，最終就以這奇異的姿勢死去。

周學士對這幾條曲起身子的鱔魚很好奇，於是將牠們的肚子剖開查看，結果令他感動莫名──原來，這些都是已經懷孕的母鱔！滿腹的魚子尚未出生，就已隨著母親死去。而母鱔護子之心，寧忍鍋中沸水燒身之痛，也想盡力救腹中無辜骨肉，感人至深！

有詩嘆曰：「饔人鹽豉久調和，沸鑊旁觀慘若何；一點護兒心不死，自身餘肉已無多。」

俞仲寬說：「經言：『一切畏刀杖，無不愛壽命。』古有遭捕的禽鳥飛上書案，向魏君求救；走投無路的獸類，躲進歐氏廬舍中求助。現又聞周學士烹鱔事，更加感嘆一切有情識的生命對親子的愛戀之情，其情堪憐。嗟乎！當其被擒執時，望見親朋生離死別，欲戀不得，抱苦就終，含悲向盡。或慘受屠割，或生投鼎沸，種種痛苦，徹入骨髓。想起來使人毛骨悚然，說了讓人魂驚。現在人見自家兒女，小有損傷，就苦不堪言。但是殺害動物，恣意慘毒，了無悲憫，毫無同理之心！」

劉念臺《人譜》亦云：「鱔名護子魚，仁人不忍食之。試觀沸湯慘痛時，尚捨身護子若是，食者快心，讀者酸鼻矣。」鳥菴道人詩曰：「有命盡貪生，無分人與畜；魚鱉無聲類，見死瞪兩目。掙命砧几間，張口不能哭；死猶護其子，鱔烹將身鞠。」

又，昔人《戒殺瑣詠》曰：「毋謂動物蠢，愛生同吃緊；黑魚惜其胎，曲腰就湯殞。」說的即是鱔魚護子的故事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