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遊藝筆記】鳳凰花開話別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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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／陳牧雨

鳳凰木原產於非洲馬達加斯加，世界各地熱帶及亞熱帶地區都有栽種。大約在兩百多年前被引進中國。台灣的鳳凰木則在一八九七年的日據時期時，由日本孟買領事館採購種子引進，最先種植在台南。

由於鳳凰木樹冠寬廣，枝葉濃密，可以遮蔽夏日炎炎的烈日，因此在台南被大量種植作為行道樹。從此台南開始有「鳳凰城」之稱，鳳凰木也理所當然成為台南市的市花。

鳳凰木的樹葉為二回偶數羽狀複葉，羽片對生有十五至二十對，每片羽片上有長圓形的小葉十至二十五對，形態有如雀鳥的羽毛。

鳳凰花每朵五瓣，初開時為豔麗的猩紅色，然後逐漸轉為橙紅色。上方的花瓣具明顯的黃白色斑點，由於斑點濃密，因此看起來反而很像黃白底有紅斑點。雄蕊十根上有花粉，雌蕊為不明顯的短管狀。開花時滿樹豔紅，甚為美觀。

至於鳳凰，根據《爾雅‧釋鳥》郭璞注，特徵是：「雞頭、燕頷、蛇頸、龜背、魚尾、五彩色，高六尺許。」因鳳凰具有如公雞般的紅冠，故有人以「葉如飛凰之羽，花若丹鳳之冠」來形容這個鳳凰木，據說為其名稱之由來。而鳳凰木所開的花，自然就是「鳳凰花」了。

另外，古老的埃及有一個「火鳳凰」的傳說。據說，這是一種名為Fenice的不死火鳥。生長在阿拉伯沙漠中，美麗且孤獨。這種鳥每五百年會自焚於火焰，然後再從灰燼中重生，如此循環不已，被稱為「浴火鳳凰」。因此也有人以「浴火重生」，來形容一個人脫出重重困境獲得新生。

當然，也有人認為不死鳥並非中國傳說中的鳳凰。然而，鳳凰是華人心目中的神聖之鳥，因此以鳳凰來稱呼古埃及傳說中的不死鳥，我倒不會覺得有任何違和感。而南台灣每到六、七月間，就看到滿樹的鳳凰花開，其繁密的豔紅如有人在樹梢點燃一大片濃烈的紅火，更讓人禁不住想起「浴火鳳凰」的傳說。

六月是一個學年的結束，也就是說，每年七月都會有高年級的學生畢業離校。而為了籌辦畢業典禮，學校五、六月的音樂課幾乎都在教唱〈青青校樹〉和〈驪歌〉。當年的社會沒有像現在這麼多元化，每個學校的畢業歌曲幾乎都一樣，因此，這兩首歌如同國歌，都是我們這個世代求學階段的共同記憶。

其實當年的〈青青校樹〉原曲來自美國〈Song for the Close of School〉，不知何時傳入日本，被填入日文歌詞，歌名為〈仰望師恩〉。台灣光復後，則由郭輝改填中文詞：「青青校樹，萋萋庭草，欣霑化雨如膏。筆硯相親，晨昏歡笑，奈何離別今朝。世路多歧，人海遼闊，揚帆待發清曉……」

至於〈驪歌〉則取自蘇格蘭民謠〈Auld Lang Syne〉，這首曲子也曾是一九四○年好萊塢影片《魂斷藍橋》的主題曲，後來由華文憲填上中文歌詞：「驪歌初動，離情轆轆，驚惜韶光匆促……前途茫茫，何時相見，相見兮在何方。」

那時南台灣的五、六月，當聽聞第一聲蟬鳴響起，樹上的火鳳凰便逐漸開始燃燒了起來，這兩首歌也同時在校園裡此起彼落。不論曲或詞，聽著聽著，連不是畢業班的學子也充滿了別離的傷感。「悲莫悲兮生別離」是人之常情，畢業生則必更為戚戚然。

所以鳳凰花開，對於我們這個世代的人而言，其所寓意的，既是人生一個階段的結束，也是另一個人生階段的開始。內心對於未來是一種期待；然而，對於當下則是充滿了傷感與徬徨。

這樣看來，畢業也如鳳凰浴火，是一段歷經苦難而後重生的過程。就如六月的鳳凰木，是既漂亮卻也令人傷感的火鳳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