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古物幽思】閒話剉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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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／宋玉澄

文／宋玉澄

日前走訪骨董店，見到一具鐵鏽斑駁的機器，右面的鐵架巧妙地鑲鑄了一個「冰」字；另一個說法是以「冰」字作為鐵架的結構，頗具匠心。年輕人或許不懂，但有些年歲的人一定熟悉，而且像個時光機器一樣，會把人帶回五十年前的往事。

筆者童年生長在南回歸線經過的諸羅城，那還是個不知冰箱、電視機為何物的年代。

夏季炎熱，酸梅湯、楊桃湯，裝在一個有許多冰塊的透明大圓筒內，幾毛錢一杯，是常見的夏日飲料。後來，出現清冰，使用的就是這樣的機器；說是機器，其實還是手動，嚴格說來僅是個鐵架。

店家從冰櫃拿出一塊方型冰塊，擺進下方的圓盤，扭緊上方帶有鋼釘的小盤，再搖轉右邊的大圓盤，堅硬的冰塊就變成雪白的冰屑，灑進最底層的托盤。

托盤要不停轉動，老闆像是個魔術師，雙手並用，冰屑飄落，層層堆高到頂尖才停，最後在冒尖的「冰山」上澆上一杓紅色糖水。鮮紅雪白兩個色調，就像那個單純的時代；咬進口中，有些粗礪，也像是那時生活的況味，但因為冰，讓苦熱的日子有了些涼意。

名為「剉冰」，猜想是機器與冰塊摩擦產生的聲音。原始版應是刨冰，就是用木工師傅的刨刀，把冰塊如木塊似地刨削；更原始的，則是用小刀在冰上削。

演進到後來，剉冰機上裝上了馬達、電路，取代了手搖，才真正進入了半自動剉冰時代；連帶地，配料也豐富起來。加花生就是花生冰，添了紅豆就是紅豆冰，也可以混加成花生紅豆冰；後來加入八種配料，就成了有名的八寶冰。此時，台灣經濟也準備起飛了。

有關冰品的歷史，據史書記載，中國在唐代已有冰品出售；在宋代畫冊上，也出現過賣冷飲的專賣店，但基本上是冰鎮酸梅湯之類的飲料。唯剉冰一項，為中原所無。究其因，一為台灣位處亞熱帶島嶼，適合發展冰品；二是曾受日人統治影響，傳承了日人留下的方法並改良。

一九八○年代，曾經興盛一時的剉冰已悄悄在市場隱退，代之而起的是後來揚名於世界的珍珠奶茶。顯然江山代有才人出，一代有一代的霸主，一代有一代的風騷，一代也有一代的冷暖，點點滴滴都在心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