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走進大西南】中華三祖，祭的是誰的祖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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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／出谷司馬

今年的農曆年來得比較早，想必很多人都已經開始為著年節而忙活了。在傳統華人的年節裡，祭祖是件很重要的事，特別是在除夕夜裡，許多比較講究的家庭還得在年夜飯開動之前先祭祖，也就是說得先讓祖先吃飽了，子孫才可以開飯。

一般來說，每個家庭記得的「祖先」大概不過三四代，更早以前的祖先，都被概化成為一個姓氏的列祖列宗牌位，再往前追溯，大概就變成了「炎黃」這類神話型的人物。所以，華人常常會用「炎黃子孫」來作為一個民族的「想像共同體」。不過，大概在上個世紀的九○年代，開始有學者提出了「中華三祖」的構想，而這三祖除了我們熟知的「黃帝」、「炎帝」之外，還多了一個「蚩尤」。而之所以有蚩尤這位「先祖」，也是跟中國西南少數民族有關呢！

炎帝又稱為「神農氏」，相傳嘗過百草，在台灣的許多宮廟中以「神農大帝」的身分被供奉祭祀；黃帝則被稱為「軒轅氏」，由於司馬遷的《史記》卷首的〈五帝本紀〉一開始就提到「軒轅之時，神農氏世衰」，所以相傳黃帝是炎帝式微後接替的部落共主。然而，在司馬遷筆下的蚩尤，卻是極其暴虐、不願聽從黃帝號令的部落領袖，以至於雙方在涿鹿大戰一場，最後蚩尤被殺，才確立了黃帝的領導地位；不過也有另一個說法是蚩尤最後臣服於黃帝，為黃帝主管軍事。

然而，不管涿鹿大戰的結局如何，蚩尤驍勇善戰的形象已深植人心，因此民間多有將蚩尤當作「兵主」或是「戰神」而加以崇敬。例如，漢高祖劉邦在起兵反秦時就特地舉行了「祭蚩尤」的儀式，可見蚩尤這時多少還帶有一種「正義之師」的角色，否則，劉邦大概不會以祭祀一個黃帝的「手下敗將」來作為「起手勢」。

那蚩尤是怎麼樣變成「三祖」之一呢？這又與西南民族的祖源神話有關。

在西南苗族當中，許多人至今都認為蚩尤是苗族的祖先，有人相信蚩尤的屍骨幻化成為苗族先祖「蝴蝶媽媽」棲息的楓樹林，也有人認為蚩尤是帶領他們來到西南地區的遠古領袖。不少學者認為，大概在明清時期已經有人提出蚩尤是苗族先祖的想法，而清末法國學者拉克伯里（Terrien de Lacouperie）提出的「中國文明西來說」，則更加深了這個想法。

拉克伯里根據考古的發掘成果提出：黃帝是來自於西方的巴比倫人，而蚩尤則是華夏地區的領袖，後來黃帝打敗了蚩尤，迫使蚩尤帶著自己的子民避走西南。當然，這個想法由於太多跳躍性思考，因此當代學界多半已經否定了這個想法；但是這個論述當時卻被許多日本學者接受，甚至影響了民國時期一些留日的知識分子，如章太炎、梁啟超。

那麼，苗族自己怎麼想呢？我們過去在這個專欄裡曾多次提過，大部分的苗族因為沒有土地，在中國西南地區是較為弱勢的民族。而蚩尤作為一個曾經與黃帝這個漢族的祖先分庭抗禮的對等勢力，確實是一個可以拿來當作祖先的祖源神話；部分的苗族知識分子甚至將他們傳說中的許多英雄人物等同於蚩尤，使其歷史記憶可以與大部分的漢文典籍對接起來，讓苗族成為一個古老且具有一定武力的族群。

而今，中華三祖的思潮更與蚩尤做為先祖的想法若合符節，所以蚩尤「敗部復活」成為中華民族的祖先之一，似乎也不那麼突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