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食說新語】天之驕子凌霜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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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／Pexels

文／朱振藩

柿之本名為「柹」，今用俗寫的柿。由於特殊際遇，兩位天子敕封，故號稱「凌霜侯」，成為莫大恩典。

依《在田錄》的說法，宋徽宗曾流落至剩柴村，兩日未食，舉步維艱，正無奈時，望見一株霜柿正熟，急取而食之，終解勞乏之苦。日後從此路過，見柿樹依舊在，念其救命之德，乃以黃袍披樹上，曰：「封爾為凌霜長者，或曰凌霜侯。」另一說為朱元璋，情節相近，均屬無稽。但可確信的是，柿可食之而飽，荒年用此度饑，卻是史不絕書。

例如成書於明代的《農政全書》，指出：「今三晉澤心間多柿，細民平時以當糧也，中州齊魯亦然。」是以柿子又有「鐵桿莊稼」和「木本糧食」的稱號。尤有甚者，原產於中國的柿子，即使在土地貧瘠、乾旱缺水、「溝多、坎多、坡多、墚多」的黃土高原，它都能矗立成林，結果纍纍，而且名種甚多，真是大自然的恩賜啊！

言歸正傳，《說文解字》關於柿的釋文：「柹，赤實果。從木，柹聲。」段玉裁注：「言果又言實者，謂其中也。赤中與外同色，惟柹。《內則》曰：『棘栗榛柹。』」因此，柿古代寫作柹，後來俗寫的柿，反而成了正寫。在古醫學典籍中，《本草綱目》及《隨恩居飲食譜》二書上，均堅守原則，寫為「柹」，自在情理之中了。

柿屬於柿科落葉喬木。柿子，又叫米果、猴棗，素有「金秋嬌子」之稱。藥聖李時珍謂：「柹，高樹大葉，圓而光澤。四月開小花，黃白色，結實青綠色，八、九月（農曆）乃熟……其核形扁，狀如木鱉仁而堅硬。其根甚固，謂之柹盤。」到了金秋收穫時節，柿果掛滿枝頭，像火球，似紅燈，將山鄉點綴得分外絢麗，南宋《嫩真子》記：「僕仕於關陝，行村落中，常見柿連數里。」即為明證。

中國良柿極多，品種已近二百五十個，總的來分，有甜柿、澀柿兩大類；甜柿不含單寧，可以直接食用，皮薄肉脆，甘甜鮮美。《隨息居飲食譜》指出，「鮮柿甘寒，養肺胃之陰，宜於火燥津枯之體，以大而無核，熟透不澀者良。或採青柿，以石灰水浸過，則澀味盡去，削皮噉之，甘脆如梨，名曰『綠柿』。」而為該書評注的吳海峰氏，則進而謂：「成熟紅柹為一種秋令有益佳果，能止血，潤大便，降血壓，止痔血，凡稟質火燥津枯之體，食之殊宜。」

體質偏燥的我，對柿情有獨鍾，曾經廣為搜羅，吃過方柿、火柿、棉瓤柿、雞心柿及蓋柿等；後者尤愛，「形圓微扁，中有拗，形如蓋」，一次食脫澀的，皮薄肉脆，甘甜如飴。另一次則吃「凍柿子」，朋友放在陽台上凍，像個冰坨子，洗淨之後，以冷水浸，變軟即食；其內已成流質，只消輕輕一吸，彷彿是喝了蜜，涼爽人肺腑。這個體驗十分難得，稱為北京一絕，倒是不爭事實。

唐人段成式在《酉陽雜俎》中總結柿有七絕，即「一多壽，二多蔭，三無鳥巢，四無蟲蠹，五霜葉可玩，六佳果可啖，七落葉肥大可臨書」，其中柿葉竟占了三絕。然而，其藥用價值遠大於此，如製成柿葉茶，經長期服用後，對高血壓、冠心病等，具有一定療效。亦能製作糕點及冰淇淋等，頗受食客歡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