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國學探究】墨子與善讀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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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／許從聖

戰國時期的知識分子，皆為飽讀詩書之士。趙岐〈孟子題辭〉謂孟子「通五經，尤長於《詩》《書》」；荀子更是傳承古代文化經典「六經」──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禮》、《樂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的代表人物，是博學與精熟經典的大儒。

除孟、荀外，與儒家並稱「顯學」的墨家宗師墨子，也是一位勤學的大學者。我們可以從《墨子‧貴義》的一篇記述，明白墨子的好學與善讀書。

墨子於南遊衛國的途中，車上攜載許多書籍。有人目睹此景象非常詫異，便問墨子：「先生，我曾聽您告訴公尚過（墨子的門生），讀書的意義在於『揣曲直而已』（意指能辨別是非，不在讀書之多寡）。如果真是如此，您仍刻苦博覽群書又是為何呢？」

墨子答覆：「古代周公（周文禮樂的創制者）清早讀書百篇，傍晚又諮詢請益臣士七十人，終日未曾鬆懈。正因周公如此好學，夜以繼日善盡輔相成王之責，故周公的德行至今仍受人民讚頌。依周公德能的美善，尚如此盡心致力於讀書與政事，不敢廢學。我墨翟既沒有周公輔佐君王的重責，也沒有農民耕稼勞動之艱苦，又怎敢輕易怠惰？」

「此外，古語有言：『同歸之物，信有誤者。』意思是說：天下物事最終雖有共同道理，然道理於歷史演變過程不免有誤，且每人聽聞的內容又都只是道理的其中一面，並非全貌。正因如此，才會有許多的書冊文獻通行與流傳於世間。」

接著，他又對問者提及讀書的意義在於「揣曲直而已」的說法，展開更深入地說明。

墨子說，公尚過的心態是：「數逆於精微，同歸之物，既已知其要矣，是以不教以書也。」意思是說：公尚過對於事物道理的內外深淺，方方面面皆已默識照察，洞若觀火。對他這樣深思善體的人，不必一定要以書籍作為唯一的教導原則，學問本來也不止於讀書和記誦。

換言之，公尚過的善思與明智，雖是源自讀書習得的知識，但是他獨立自發的覺識與反省能力，顯然已遠超於誦讀書本的境界，而是更難能可貴的智慧。讀書確是獲致新知的重要途徑，然真正決斷是非的關鍵，仍在人自己的心思。不應只是以讀書的多寡，作為判定一個人明智與否的標準。

通過墨子與問者的對話，我們可以觀見墨子好學的一面。通過讀書，將自己的心靈與歷史人物的美善德行融貫為一體；從古代賢聖的創作汲取養分，充實並昇華生命的價值與內涵。由此也可明白，讀書本是「為己之學」，是自家成德之事。讀書雖可鍛鍊自身辨別事理真偽的能力，但是，如果沒有對接收的知識有更深入的反省，且缺乏對真理的嚮往心志，則未必能稱為「善讀書」。

真正善讀書者應像墨子，不僅虛心博覽古代的傳統經典，並能於閱讀的過程中時時自省，將讀書所得的「文字知識」，精煉成擴深自身涵養的「生命學問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