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文學天地】且將新火試新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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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／陳正平

又來到寒食與清明時節，春姑娘的腳步未曾停留，依舊熱情點染一些慢開的花苞、慢冒的枝芽，映襯著晚春之美。

在清明、寒食前後的春光裡，寫得最為貼切生動的詩詞，莫過於蘇軾，我在學生時代就非常喜歡。現在因年歲虛長，深感韶華總在不知不覺中流轉變換，更提醒自己要珍惜華年時光。

蘇軾〈望江南‧超然台作〉：



春未老，風細柳斜斜，試上超然台上看。半壕春水一城花，煙雨暗千家。

寒食後，酒醒卻咨嗟，休對故人思故國。且將新火試新茶，詩酒趁年華。



春天是還未老去的美麗姑娘，有著迷人的風采，超然台上，看到春水充沛一城漫開的花，煙雨瀰漫中的千家萬戶，別有一種風情。

但寒食過後，酒醒了卻更加惆悵，不該再想著過去的人事物。春茶已經焙製完成，寒食節過後可以傳新火了，不論是茶、是詩，是酒、是花，還是春意盎然的時光，都須把握，莫再虛度了。

蘇軾愛喝茶，也懂茶，「新火試新茶」，正是活在當下的最佳體現。另外一首詞〈南歌子‧晚春〉，則呈現這樣的情景：



日薄花房綻，風和麥浪輕，夜來微雨洗郊坰。正是一年春好近清明。

已改煎茶火，猶調入粥餳，使君高會有餘清。此樂無聲無味最難名。



詩中寫到，正是清明和景，天朗氣清，不寒的楊柳風吹拂著，偶有細細的微雨點綴，將郊野清洗得潔淨舒爽，這樣的時節，怎可無茶呢？而三五知己相聚又是怎樣的美妙滋味，恐怕也只有當事人才能了解了。

再如〈浣溪沙‧簌簌衣巾落棗花〉一詞：



簌簌衣巾落棗花，村南村北響繰車，牛衣古柳賣黃瓜。

酒困路長惟欲睡，日高人渴漫思茶，敲門試問野人家。



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後時光，路途又漫長，口渴到受不了的蘇軾，試著敲門問問野外的人家，能否討杯茶來喝喝，解解這思茶人的渴啊！

當然，有時喝茶也講究適當的場合與時機，尤其在官場上。蘇軾另一首著名的詞〈行香子‧茶〉這麼寫道：



綺席纔終，歡意猷濃，酒闌時高興無窮。共誇君賜初拆臣封，看分香餅，黃金縷，密雲龍。

鬥贏一水，功敵千鐘，覺涼生兩腋清風。暫留紅袖少卻紗籠，方笙歌散，庭館靜，略從容。



才吃完酒席，還意猶未盡，酒酣耳熱之際，共同誇耀君王賞賜的團茶，一起拆分茶餅，感受芬芳的茶香。燒水作茶，愉快地喝了起來。

不知不覺就喝了六七杯，來到了盧仝〈七碗茶詩〉的飄飄然境界，渾身通體舒暢。直到笙歌散去，廳堂院落都靜了下來，內心感到無比從容自在，真是快活暢意的人生啊！

蘇軾愛茶成癮、成痴，好一個「且將新火試新茶，詩酒趁年華」！春日就應該喝好茶，尤其是迷人的春茶，清新芳香的滋味，令人回味無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