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春秋雜論】各有其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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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／嚴陽

評價和比較兩個人的長短優劣，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。因為任何人都有與眾不同之處，因此，一定要道出誰更優秀，真的很不容易。

南朝劉義慶的《世說新語‧品藻》中，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。

桓玄問太常劉瑾：「我和謝太傅相比如何？」劉瑾回答：「公（桓玄）高明，太傅（謝安）深厚。」桓玄又問：「比起賢舅子敬（王獻之）如何？」劉瑾回答說：「楂、梨、橘、柚，各有各的美味。」

桓玄問太常劉瑾這話時，顯然在朝廷中的地位已經相當高了，而作為政治人物，總希望比肩前輩，這不難理解。並且在某些方面，似乎也可以說桓玄並不遜於謝安──他後來能夠除掉司馬道子父子，逼晉安帝禪位，建立桓楚，足以證明，他在政治謀略方面還是有兩把刷子的；雖然這樣做有篡權之嫌，與一心護主的謝安有所不同。

所以劉瑾稱「公高明，太傅深厚」，算是中肯的評價。

但是，桓玄又試圖將自己與劉瑾的舅舅王獻之（字子敬）相提並論，這就讓劉瑾有些為難了，因為兩人有各自的特點與才能，很難一概而論。而劉瑾回答「楂梨橘柚，各有其美」，則讓人拍案叫絕。

劉瑾的回答妙在什麼地方？在於一方面強調了兩人的不同之外，還給了我們這樣的啟示：不同的水果，自然有不同的美味；同樣地，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，各有各的特點或特長。

山楂、梨、橘、柚，這些水果大家一定都嘗過，委實各有各的滋味，很難說哪一種更美味，只能說你更喜歡哪一種。而對於人來說，不也是這樣嗎？

比如說桓玄，毫無疑問，他在權謀方面很厲害，寫文章也是有名的快手，下筆成章一揮而就。但王獻之就有些不一樣了，他最擅長的是什麼？書法中的行草。因此，如果一定要評比誰優誰劣，不只讓人為難，且無論結論為何，恐怕都難以客觀。這與我們戲說「關公戰秦瓊」、「張飛打岳飛」一樣，若認真計較誰的武藝更高強，只能淪為笑柄。

所以說，評價人事物時，首先必須看有沒有可比性；而在更多的情況下，我們是不是該承認，無論楂梨橘柚還是桓玄、謝安，都「各有其美」？比起評比哪一個更好，是不是更加客觀與真實，也更有價值？因此，劉瑾的回答可以說不僅率直，而且足夠智慧。